【阿拉伯的劳伦斯】劳伦斯/阿里|献宝予王公,拾花赠英雄

有关大马士革的传说全无半句虚言。仿佛白日里骤雨般短暂而暴烈的占领行动未曾发生似地,夜色下的城市看上去依旧有如天国的丰沛降落人间。

阿里正为身处这座雄伟建筑才能得见的景象所陶醉,随后便听到门板轻响。没有其他杂音,只是门板轻响——劳伦斯一贯轻手轻脚,这是他优雅资质的一部分,也是他今夜格外讨嫌的原因。

阿里回过头,劳伦斯停下脚步。

夜幕下,劳伦斯的样子总有些难言的恐怖。蓝色的眼睛泄露拜月野兽的荧光;沧桑的脸庞早被一村又一村、一城又一城的废墟碎片雕刻出皱纹;头发,他美妙的浸了蜜糖的金发洗褪成尘埃不详的灰度。

他面上带笑,那庸常、极具欺骗性的笑里满是迫人的善意,一如他请辞失败,从英军大营回到这片热土那一晚。那一晚回来的劳伦斯是个富有而强大的男人,或许更甚于阿里所能够想见的一切富有和强大。那令阿里迷惑而又不愿轻易怀疑,他还是将手给了他,权作为欢迎。而劳伦斯用双手托起他的手,置于手背上的吻绝非克己知礼,而是激荡的热情。

阿里显然受到惊吓,盲目地试图收回肉身接触的许可,却只能将劳伦斯也拉近。他们的胸膛贴在一起,阿里几度嗅到他的异裔兄弟胸中沸腾激荡的,教人难以抵挡的狂情。

劳伦斯又走近了,另一夜的回忆如蛇蝎缠上了支点,猛蹿上阿里的脊梁。

直至长袍蜷曲在腰间,他才意识到令他动也不能动的,正是赤条条的恐惧。劳伦斯的手伸入布料之下,而他的朋友已经抖得如同沙漠长风爱抚过的水塘。阿里渴望逃离和反击,但他的肌肉只学过疼痛的纪律,不若此刻,它们正向欢愉讨教,即便那不过是疼痛知名不具的远亲。

劳伦斯赞美他的皮肤宛如天鹅绒,是绝对上等,像随便哪一个醉汉或痴人般喋喋不休。真主赐福,任何能够得偿一吻的人都是幸福的,任何能够把他撕碎的人更是。渎神的狂言家是最有福的。阿里想起这英国人被如何地奉为神祇,而神又是如何偏爱仁慈之人,只因那是神自己也未能有的美德。

掌背如月光般苍白,掌心则像正午的黄沙一样滚烫。他从阿里的身体里凿出了一个女人,无情地使用她,完整地占有她。那具身躯阵阵颤栗,而颤栗是如此柔软的尖角和甲胄,旋即不击而溃。

他的朋友又走上前,恳切地握住他的手,阿里为抑制呜咽而屏息。他已然彻彻底底地惧怕劳伦斯,却无法彻底地拒绝。城市的光映亮劳伦斯的脸,他那斯文的,来自更高等级世界的垂怜的神色,再度令阿里痛苦不堪。

他不愿向如此信手拈来的高贵臣服,可臣服正是他盼望的。于血脉,于真主,而今将于一种雾水般难以捉摸的,对光明未来的许诺,阿里总想要保持警惕自醒,可臣服轻信的诱惑如同流沙,顽抗对放手总是不敌。

阿里任由劳伦斯与他接吻。劳伦斯刮得过分光滑的下巴蹭着他的,这触感古怪又黏稠大抵就是情人的吻,有别于手足至亲。

“我们拥有大马士革了。”他拥抱着阿里,越过阿里的肩膀望着窗外的人间天堂。他或许也会被一种忧郁击中,恰恰如阿里刚才一样。

“是的,直到明天。”阿里说。

“直到明天。”劳伦斯更加用力地拥抱了他的情人,无能享用祭祀的神拥抱羔羊。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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